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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是欢喜的,她当然真?心欢喜,欢喜有机会接近他、刺杀他,欢喜他这启朝皇帝竟如此愚蠢,一步步亲手容一刺客成为他枕边人。那时她在西苑花房无机会杀他,自?是人如孤魂一般,迷茫困苦,埙声也死?气沉沉,可到他身边后?,她每日里?都在计划如何杀他,遂不再迷茫孤苦,心中燃起了复仇的希望,人也因此有了生机,他却还?以为那是她的情意,他竟信她那句“仰慕圣上”,信她说要“至死?相随”,一直信到他差点死?在她的手上。
皇帝心中冷笑连连,不知是在笑她演得?好戏,还?是在笑自?己的可悲与愚蠢。他扼着她的脖颈,将她仰面按倒在榻上,倾身向?她,嗓音幽沉得?骇人,“为你自?己?还?是为那死?去的昭文太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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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烟咬牙不语,只见皇帝眸底幽冷的笑意如薄冰碎裂开来,一字字如冰凌剐刺向?她的心,“慕言那个一无是处、软弱无能的废物,也值得?你这般处心积虑,看来你也同他一样?愚不可及。”
慕烟无法忍受皇兄被人侮辱,何况正侮辱皇兄的还?是害死?皇兄的人。她知自?己今夜已是必死?无疑,将死?之际也无所顾虑,就将这些?时日皇帝加诸与她的屈辱和恐惧,全抛掷在对皇帝的杀兄之恨中,张口骂道:“你这个杀兄夺位的卑鄙小人,有何资格评判燕太子!燕太子是天下第一的正人君子,而你阴险无耻、下流好色,连他一根头发都比不上!他是云端上的明月,你呢,你是地里?的烂泥……”
少女痛快淋漓的怒恨斥骂,厉声回荡在深广的御殿里?,听得?殿内周守恩、季远等人心惊肉跳,个个都将头垂得?极低,恨不得?自?己没长耳朵。
骂声未竟,猝然加剧的疼痛令慕烟陡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呼吸难继之时,她眼前?眩起惨烈的白?光。忐忑侍在一旁的周守恩,见圣上扼着少女脖颈的手,一分一分加重力道,只觉眼前?情景就似圣上九岁时扼死?小狼,姜烟雨今夜就要这般死?在圣上手里?时,却见圣上在姜烟雨被扼制地快要窒息死?去时,又缓缓松开了手。
圣上额上青筋迸起,松开的手难抑地微微颤抖着时,却又近乎温柔地轻轻抚摸着姜烟雨纤细的脖颈。诡异的平静比狂暴的怒火更使周守恩胆战心惊,他正提心吊胆,听圣上淡声吩咐道:“都下去。”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此刻伴君已是世间最大的煎熬折磨,诸侍闻令如逢大赦,忙不迭垂首退出清晏殿,周守恩退走在最后?,在亲手关上沉重的殿门时,见殿内屏风前?的连枝灯树影如枝蔓缠结的罗网樊笼,阴沉沉地将圣上与姜烟雨俱罩在其中。
“你这般为他,他知道吗?”皇帝一手轻抚着少女脖颈被他扼出的青痕,淡淡的笑音透着凉凉的讥讽,“你对他来说算什么,愚忠的奴仆,还?就只是个暖床的婢女?”
贪色下流之人、为权位谋害亲兄之人,如何能懂得?她与皇兄之间亲情的可贵。慕烟虽已是皇帝阶下囚,但心内仍深深蔑视其为人,冷望着皇帝的目光尽是讥寒的鄙薄,“我与燕太子之间,岂是你这龌龊小人所能明白?的。”
皇帝不怒反笑,“不明白?又如何,燕太子早已死?在水里?,而你,也无法为他报仇。可怜他一朝太子,如今也不过是个孤魂野鬼。”
未能成功刺杀皇帝固然可恨,可是今夜就此死?去,能弃了这残絮般的一生,能与皇兄黄泉相会,也算是个解脱。慕烟冷冷道:“燕太子并不孤独,我会下去陪着他,我与他之间真?心爱护,纵走在黄泉路上也不觉凄冷,而你能苟活一条性命又如何,你阴狠无情,至死?都不会得?到他人真?心相待,燕太子虽已不在人世,可我真?心爱他,世间也还?有许多人怀念他,他活在很多人的心中,而你活着也像是死?了,是真?正的孤家寡人,你才?是真?正的可怜!”
似是碎裂的刀片在戳刺着身体?的每一寸血肉,皇帝只觉嗓子眼里?都漫浸着腥黏的血气,他如受锥心之痛,面上的笑意却越发深浓,慢条斯理地揭开她身上的薄毯,用冰冷的手掌抚上她的躯体?,微笑着道:“朕生来就是孤家寡人,有何可惧。”
慕烟宁被千刀万剐而死?,也不愿受此侮辱死?去,就要咬舌自?尽时,却被皇帝一手捏住下颌。皇帝漾着笑意的双眸空洞地映着她,幽漆如深海将人吞噬其中,“黄泉相会,你未免也想得?太美。你若死?了,朕即刻就叫人掘了燕太子的坟,将他遗体?曝晒鞭打,在启朝的每一座城池游街示众。朕会命天下所有道士摆阵做法,驱散他的魂魄,让他永世不得?超生,只能在炼狱永受折磨。那些?收殓他遗体?、给他立坟祭祀的愚民?,那些?在心里?怀念他的人,朕会一一都杀干净,你若敢死?,朕即刻就做这样?的事。”
见少女闻言绝望地瞪大了双眼,原坚定的死?志被陡然从天而降的重压碾得?破碎,无尽的痛苦与愤恨在她眸中如海水将她淹没,皇帝心头却没有半分快意,那痛楚绝望的海水仿佛也流着剧毒,深深地淹没了他,刺痛的毒素流浸在他的血液里?,淌遍他四肢百骸,令他的心浸满了毒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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