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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七眨了下眼,似乎明白了一点。铁手也不喜欢杀人,可是为了惩奸除恶该动手的时候绝不手软,并不会自我厌弃。可对于孟星魂来说,作为一个杀手,他对这样的行为已经麻木了,无论死的是什么人,该不该死,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痛苦。不多时,马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,十七吓了一跳,差一点没坐稳,直挺挺的向前跌去,若是磕到了头,说不定会红肿好几天。“在想什么?这么出神。”关键时刻,叶翔伸出一只有力的手臂,搂住美人纤细的腰肢,道:“就要上官路了,会有一点颠簸。”和孟星魂幽灵一样不见天日的苍白、冰冷不一样,他的手掌温热,热度几乎透过了轻薄的纱裙,英俊的外表下是温柔与细心。十七坐直身体,道:“在想小孟。”她陷入两难的抉择之中,完成任务和气运之子,不知道哪一个更重要一点,杀人会让孟星魂痛苦,还应该让他去杀律香川吗?“……”叶翔误会了,他看着苦恼的蝶妖,明亮的双眼黯淡了一瞬,道:“为什么是小孟?”一样的相遇和经历,执行任务的杀手都爱上了美丽的蝶妖,可是为什么,为什么这个不懂情爱的美人,视线总是在追逐小孟?初见之时,她明明落在了他的剑锋上。十七咬了下唇,道:“小孟说要去杀律香川,可是他杀了人之后这样痛苦,我……”她把竹帘掀开一道缝隙,悄悄去看孟星魂的背影他看似瘦削,其实精壮,脊背直的像一把剑,一把孤独又冷峻的剑,似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,也不能叫他弯下腰来。叶翔的心一点、一点的凉了下来,缓缓道:“你又不想让他去杀律香川了,对吗?”他的血液也冷了下来,看似平静的、从容不迫,其实已绝望的无法呼吸,仿佛只要听到一个确定的答案,就会彻底的绝望了。可是,美人摇了摇头,有点犹豫的呜咽了一声,道:“……我不知道,我不确定。”任务只是传一句话,并没有说让孟星魂立刻动手,可不杀律香川的话,小蝶一旦被他侮辱,这句话就算记住了也没有什么用。现在问题来了,让另一个人去杀律香川可以吗?结果是一样的,任务也可以完成。一瞬间,叶翔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,说道:“既然不确定,就不要这么快做决定。”他的眼睛是那么明亮,明亮的像夜空中的星子,一瞬不瞬的望着她,柔声道:“其实不止小孟,我也已决定去杀律香川了。”这个懵懂的、天真的美人,她还分不清什么是男女之爱,孟星魂分得清,却不愿意去看清,唯有叶翔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。他想作为一个男人,追求与保护她,而不是和小孟一样,野兽似的守在她的身旁。十七恍然大悟:“对呀,你也可以杀律香川!你和小孟……你们差不多厉害的呀。”可是叶翔不是气运之子,杀得了律香川吗?一般来说,这种实力可怕、心机深沉的反派,只有气运之子才能动手杀掉他。她又开始担心了:“会很危险吧……”比起杀人的痛苦,气运之子应该更不想挚友死亡,这两种抉择都不太友好,就没有那种开挂的选项,让我自己去杀了他的吗?系统愤怒的现字:“当然有!”但由于宿主吃掉了任务目标,所以在惩罚任务里,开挂权限被永久性关闭了。它的资料丢失了,不太记得具体的过程了,不过有一幕十分清晰,小世界是植物大战僵尸,气运之子豌豆射手被活活啃秃了。叶翔的目光柔和,道:“你担心我吗?”哪怕只有一点儿,对他来说也已经足够了,这只不识人心的蝶妖,能在她眼中留下一点痕迹,已是一个男人一辈子的奢望了。十七犹豫了一下:“……唔,差不多。”一点点而已,更多的是担心孟星魂,她的任务目标只有气运之子,别人有多好,也不会多看一眼,系统根本不让他们碰建模。系统:“呃……”它只是看脸而已,说起来,比起孟星魂的冷峻,叶翔的英俊也毫不逊色,甚至有一点真香,那么现在收回这句话还来得及吗?沙老大死了,十七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,事实上,她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事了。可是一到了晚上,杀人的后遗症终于来临了,前半夜过去的很快,孟星魂守着火堆让叶翔与十七先休息,看起来平静又冷淡。他的话很少,一到晚上就更少了,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,又或者是用顽强的意志压下了内心的痛苦,不愿意让旁人知晓。然而到了后半夜,叶翔去守夜,十七睡得不沉,忽然被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惊醒了。
第37章 玉腰奴(十一)
不,那不能说是呼吸,而是一种急促的喘息,似乎一只野兽被捕兽夹困住,在发出绝望的悲鸣,又像是溺水的人在呜咽呼救。十七惊醒了,发现身边并没有人,掀开竹帘之后,才看见蜷卧在车舆上的孟星魂。“……不、不。”他的双目紧闭,牙关紧咬,苍白的、冷峻的脸庞上冷汗淋漓,浓而黑的眉蹙出了一道深深的刻痕,正深陷在可怕的梦魇之中。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剥夺别人的生命?一个会为杀人而痛苦的杀手,这就是命运对他最大的愚弄,每一次杀人之后,他都会内心的质问折磨的痛苦不堪,疲惫麻木。十七咬了下唇,有一点难过,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来,近乎轻柔的抚了下他的脸庞。你是气运之子,是小世界的支撑和中心,本不该这样痛苦和难过,这是最后一次了,杀了律香川之后,一切就都结束了。孟星魂是一个杀手。一个杀手如果不够警惕,那么十条命也不够送死,可就是一只豺狼,也有偶尔打盹的时候,在动情之时,反应也会变得迟钝。可这双柔软的、带着花香气的手,却并没有让他醒来,甚至让他的神色多出了一种无望的痛苦,似乎是被谁抛弃了一样难过。“醒一醒。”十七犹豫了一下,伸手推了下他的肩膀,轻轻的唤道:“小孟,小孟?”这昆山玉碎一样动人的语声,带着几分游离在人世以外的空灵,将孟星魂从梦魇之中惊醒他猛地睁开眼,翻身压了过来。十七:“???”有一点沉,不过想到方才青年被抛弃一样的神色,她没有反抗,顺从的由他动作。“……”孟星魂大口的喘息,睫毛被冷汗打的湿漉漉,脊柱弓起,如一根即将崩断的弦,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腕,不管不顾的压向头顶。他似乎还未分清梦境与现实。深色的衣衫下,胸膛剧烈的起伏,一双眸子如寒星似的看过来,其中却没有焦点。十七抬头看了一眼他几近颤抖的手。这是一双苍劲有力、十分修长且漂亮的手,此刻却青筋暴突,似乎已用上了全部的力气来抓住这救命的稻草,死也不肯放开。一个女人若是觉得男人英俊,尚且不算什么,可若是觉得他可怜,心就已经动了。而一瞬间之后,孟星魂也回过神来了。他的内衫都湿透了,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,狼狈的要命,喉结不住的上下滚动,喉咙似乎吞了一把沙砾似的磨痛。纤细、柔弱的美人躺在他的身下,浓绿色的眼眸如一汪春水,乌发倾泻了一地,小心翼翼的问:“你怎么了,是做噩梦了吗?”孟星魂放开了她,又一时舍不得移开目光,面无血色的哑声道:“噩梦?或许是。”他行走在泥泞之中,肮脏的污泥与滚烫的鲜血混在一起,乌云遍布,血点砸落在他的脸上,粘稠又恶心,化作一张细密的网。这只恩情与罪恶结成的网困住了他。他想挣脱,足下的残肢碎骨却变成一个个冤魂,伸出一双双染血的手,拉住他的双腿,捂住他的双眼,要把他拉到沼泽深处。一只蝴蝶出现了。它是那么美丽,那么纯洁,金绿色的蝶翼洒下流动的星光,这是黑与白之外唯一的色彩,于是他捉住了它,想把它揉进骨血。可蝴蝶太脆弱了,血污会弄脏它美丽的翅膀,污染它身上的花香,他在绝望的挣扎中放开了手,蝴蝶就飞到树上再也不见了。他被抛弃了。一瞬间的沉默之后,孟星魂坐起身来擦了下冷汗,低声道:“对不起,吵到你了。”“才没有。”一旁的蝶妖伸出柔软的手臂,轻轻搂住他的腰,用脸颊蹭了下他的胸膛,似乎并不明白这是一个多么诱人、多么危险的姿势。这样的美人,本该将全天下的珍宝踩在足下,对爱慕者不屑一顾,现在却柔顺的依偎在他的怀里,有些无措的道:“我不要你去杀人了,好不好?你……你也不要哭了。”孟星魂一怔,道:“我哭了?”他不可思议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冰冷的脸颊,摸到了一丝温热、湿润的水痕,那不是汗水,他这样的杀手,眼泪竟然也是热的。一阵冷风吹过来,他的脊背一凉,这才发觉身上有多狼狈,而十七莹白的手臂就搂在他汗湿的衣衫上,似乎一点也没有发觉。“你不要哭,我以后不在人类的面前出现了,就变成小蝴蝶,藏在你的内衫里。”她花苞似的身体,一点也不设防的伏在他的身上,只要孟星魂一俯首,就能吻上天鹅一样修长的颈项,留下令人遐想的红痕。然而,出乎意料的是,冷峻的青年避之不及的撑起身体,立刻就退开了一些距离。
十七不解的眨了下眼:“干什么?”“我身上脏,先去清洗一下。”在美人茫然的目光中,孟星魂别过了冷峻的脸庞,有些难堪的握紧双拳,语声沙哑的不成样子。他已不敢想象,这狼狈的模样被她看去了多少在夜深人静之时,像个可怜虫一样蜷卧在车舆上流泪,还卑劣的想入非非。这异样无处可藏,立刻就被发现了。“我知道了。”十七恍然大悟,用指尖轻轻点了下他的心口这个可爱的小动作诱人的要命,又纯洁的要命,不带一点暧昧。“……”孟星魂的脸色已不是苍白,而称得上是惨白、灰白了太近了,近的他没来得及以内力冲击心脉,用疼痛让身体冷静下来。他的心冰冷一片,脑中思绪纷乱:她会不会觉得我贪欢好色,软弱无能,不如叶翔冷静沉稳,甚至抱有这样卑劣肮脏的心思?然而,预料之外的事发生了。“不就是交尾嘛?又没说不可以。”蝶妖睁着干净的眸子,神色一如既往的天真、懵懂,不解的道:“没关系的呀,我又不排斥人类……你不要伤害自己,我会很担心的。”孟星魂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。要知道,这是一个清丽若芝兰、纯洁如新雪似的美人,是世上一切美好的化身,独立于红尘之外,不沾染一点儿“情”与“欲”。他心神俱震,怀疑是自己太过龌龊,以至于听错了什么,忍不住道:“你说什么?”蝶妖道:“唔……说你可以与我交尾?”她的神色坦然,目光清澈,似乎这种事与吃饭、喝水没什么区别,毕竟对于蝴蝶来说,交尾、繁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。孟星魂寒星似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。可是很快,他明白了什么,冷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绝望的阴霾,道:“你觉得我很可怜,可怜我,所以才愿意与我做这种……”他说不下去了,狠狠地闭了下眼。在梦魇之中,他已经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,就不愿用“肮脏”来形容这种事情了。十七:“……”她真心实意的惊讶了从梦魇中惊醒之后,他的身上罕见的带了一点易碎感,和冷峻的气质杂糅在一起,出乎意料的诱人。孟星魂没有听到否认,也没听到确认。他握紧双拳,牙关紧咬,或许是身体的本能在抗拒情绪上的痛苦,在一点一点蔓延上心头的悲哀之中,竟又生出了一丝侥幸。万一呢?他的脸……似乎还算英俊,身体应该也算得上漂亮,只是伤疤多了一些,可也有不少女人抛来过橄榄枝,只求能够春风一度。这只美丽的蝶妖已化作人形,拥有和人类一样的身体,那么拥有和人一样的心与感情,也不是不可能,哪怕只是喜欢他的脸。可是事与愿违。“你为什么会这么想?”她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,主动凑上来,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唇,道:“…其实,我变成小小一只的时候就可以呀,只是尺寸不符,才没有告诉你。”这个吻一如蜻蜓点水,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吻,至少不是一个女人对心爱男人的吻。孟星魂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消失了。他一言不发,脊背挺直,似乎这样就能找回一点尊严,他的手在颤抖,这施舍如此残忍,可拒绝的时候心却痛苦的不堪一击。这样一个美人,妖性大于人性,她根本就不懂得人类的感情,又怎么会知道床笫之欢的意义?他难过,却决不愿这样得到她。冷峻的青年跳下马车,去清洗自己了。十七:“???”她压下了身体内的热意,不明所以的在意识里问系统,道:“我说错什么了吗,为什么气运之子头也不回,直接跑出去冲冷水。”系统:“……”它连性别都没有,哪里知道怎么回事。“或许你可以再主动一点。”它计算了一下,道:“我认为睡过一次就好了,有的男人得到了就是一辈子,显而易见,孟星魂就是这个类型的气运之子,你要不要试试?”确实,有的男人得到了就是一辈子,他们贞洁、忠诚,就像铁手一样。还有的男人得不到才是一辈子,比如楚留香和陆小凤。十七道:“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。”小小一只的蝶妖,身轻可在掌上舞,笼中蝶一样困在掌心里,一只手指就能为所欲为,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没有人可以拒绝。系统一言难尽的道:“这不太好吧。”为什么别人的宿主,都是被气运之子和反派们关进小黑屋,然后被迫涩涩,只有我的宿主,每天花式勾引气运之子主动涩涩!
第38章 玉腰奴(十二)
一段时间的颠簸之后,马车到了苏州。长明灯升上夜空,化作了天河之中的星子,十里长街繁荣,每一处都有雅致的亭台小阁,小桥流水,连人讲话都是吴侬软语。“好多人呀,小孟。”蝶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,好奇的掀开竹帘向外看,道:“你闻一闻,这里的空气中似乎都带着花香,我喜欢温暖的地方。”比起小城,苏州人杰地灵,夜里也繁荣不衰,小贩们叫卖不停,偶有背着刀剑的江湖人停下,买一只糖葫芦递给路过的小儿。孟星魂道:“不是花香,是糖的香气。”他指了下小贩草架子上的糖葫芦,亮晶晶的糖液里裹着红澄澄的山楂,夏天的糖冻不上,还是热的,正在发出甜丝丝的香气。是漂亮果子做的小零食!十七的dna动了,小声央求道:“我想吃那个,小孟,你给我买嘛,我……我就吃一口,尝一尝,剩下的都给你,好不好?”她小心的扯了下孟星魂的袖口,星子一样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,眼睫颤了一下,可怜兮兮的咬着唇,似乎很怕被他拒绝一样。孟星魂:“……”她这样的美人,什么珍珠玉石、金银翡翠……天底下所有的珍宝,都应该被人献上来让她随手挑拣,何须对一个杀手祈求呢?于是他摸出两个铜板,跳下车买了一只最大的糖葫芦,小美人开心极了,一把抱住他的窄腰,凑过来贴一下,道:“你真好!”孟星魂道:“尝一尝。”十七看着竹签上滴落的糖液,不太愿意伸手去接,直接就着他的手,凑过去咬下半个红澄澄的山楂,发出清脆的“咔嚓”一声。她的肌肤莹白,天真可爱,眸子里盛了一片润泽的水光,齿列缓缓的咬下香软多汁的果子,不时满足的探出一点艳色的舌尖。孟星魂的身体又僵硬了,苍白、修长的手蜷了一下,喉咙十分干涩,道:“你……”他死死的盯着她,视线落在开合的红唇之间,一时之间克制不住、气血上涌,连苍白的双颊也滚烫了起来、泛起病态的潮红。美人柔顺的伏在他怀里,一小口一小口吃掉了糖葫芦,见他手上落了几滴糖浆,认真的思考了一下,柔软的红唇凑了过去孟星魂呼吸不稳,一把扶住她的肩,猛地站了起来,好像不是在被一个绝色的美人投怀送抱,而是被什么人在心口刺了一剑。蝶妖歪了下头,道:“干什么呀?”孟星魂道:“你在干什么!”男人是很有想象力、很会自作多情的生物,一句话、一个动作就能让他动情,他已经自我折磨了许久,此刻无异于火上浇油。蝶妖“唔”了一声,有点茫然,道:“……当然是满足你呀,难道你不喜欢吗?你的心跳那么快,分明很期待,为什么制止我。”孟星魂:“……”这几日,蝶妖似乎有意与他亲近,每一次他心驰神荡、无法自控之时,她就会稚拙的与他肌肤相贴,似乎做什么都不会拒绝。他冷硬的道:“我不喜欢,别这么做。”“你说谎。”蝶妖干净的眸子里,满是不相信的神色,道:“你看我吃这个,不是动情了吗?我又不是瞎子,你分明很喜欢!”孟星魂道:“我没有。”说罢,他狠狠闭了下眼,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两下,逃难似的跳出车厢,去驾马了。十七:“……”她看着孟星魂逃走,一点也不生气,甚至还有一点开心,这种调戏气运之子的感觉太好了,看他口是心非,实在是可爱极了。过了一会儿,竹帘掀开,叶翔递过来一只挂着纱幔的幕篱,道:“出来透透气,这几日老伯过寿,气氛祥和,苏州灯火通明如不夜城,换作平日可见不到这样的盛景。”孙玉伯的大寿即将到来,他是南七省的龙头老大,经营镖局,酒楼,赌场……可以说这里目所能及的一切生意都有他的参与。黑白两道都愿意给他一个面子,不会在这种时候找事,要知道,老伯还有一个称号叫做“活阎罗”,正因心狠手辣,不择手段。谁也不敢在他的大寿之时触霉头。十七带上幕篱,走出车厢。高大的马车有一人多高,她小心的跃下来,一举一动之间,带有一种天空中生物与生俱来的优雅,似乎踩在云朵上一样轻盈。孟星魂用身体隔开行人,道:“小心。”
第39章 玉腰奴(十三)
在一年多以前,叶翔接过一个任务,目标是一个叫柳惊涛的绿林人士,他成功了。柳惊涛为人亦正亦邪,喜恶不定,上半个月去劫富济贫、行侠仗义,下半个月就去烧杀抢掠,无恶不作,被称作“两心邪剑”。在江湖上,恨他的人和感激他的人一样多,然而谁也不知道,柳惊涛竟是两个人。兄长柳惊涛为人侠义、豪爽大气,二弟柳波涛小人行径、睚眦必报,这二人的剑法师出于同门,行走江湖数年竟无一人发觉。“道不同,不相为谋,他们兄弟早已反目多年,柳波涛一直用兄长的名头作恶。”叶翔讲述了过去的一段经历,不疾不徐的道:“在他死后,柳惊涛去为他收尸,从此退隐江湖,这件隐秘之事才被我得知。”于是,他们选择了一家孙府名下的客栈投宿,店小二迎上来,见二人英俊挺拔、气宇不凡,不由道:“看二位的打扮,是为老伯祝寿的江湖人罢,怎么不去避暑山庄?”孟星魂道:“鱼蛇混杂,不去也罢。”他甩出一锭银子,神色与柳波涛一样的孤傲自负,面无表情的道:“三间上房,再备好热水,不该你问的话,就不要多嘴。”小二一时无语,心道:这年轻人,未免也太眼高于顶了,这可是苏州地界,就是万鹏王来了也要低一头,你倒是好大的口气。“对不住,小兄弟。”叶翔对小二拱了下手,真诚的道:“舍弟无状,还请你不要计较,我们兄弟是北方人,苏州不一定有人认得,去了避暑山庄,恐怕也要被赶出来。”小二连忙道:“这说的是什么话?无论是哪来的人,只要心意到了,就是老伯的朋友,不知二位什么名姓,我去通报一声?”叶翔微微一笑,道:“在下柳惊涛,舍弟是柳波涛,携小师妹一起来苏州,我们师兄妹三人离散多年,只想在客栈里叙旧。”柳惊涛?小二的笑容僵在了脸上,一下子想起了一年半以前声名鹊起的“两心邪剑”,这位爷一言不合就杀人,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。叶翔神色自若,与孟星魂对视了一眼。柳惊涛兄弟一出江湖,就在北方,很少涉足江南,而且他们二人是独行侠,性子孤傲,只要小心一些,几乎不会有人认出来。小二艰难的道:“这位姑娘是……?”他是孙府的探子之一,自然听说过柳惊涛的名号,却不知其还有个师弟,这师妹就更不对劲了,看她的模样一点武功也不会。十七掀开纱幔,道:“我叫玉奴。”蝶妖美本来没有名字,不过蝴蝶又别名花贼、玉腰奴,所以她化用了一下给自己起名叫玉腰,可写起来太麻烦,就改为玉奴。“玉奴,玉奴姑娘……”小二一见了她的脸,整个人立刻魂飞天外,不知身在何处,连说话也结结巴巴了起来,道:“好、好名字,小人这就去开房。”他的脚步虚浮,拿着钥匙引三人去楼上的客房,梦游似的,直到那个纤细的绿罗裙美人关上房门,看不见了,这才回过神来。“司徒流星!”掌柜举起算盘,使劲儿敲了三下桌面,才让他回过神来,道:“你中邪了?半个时辰过去一个客人也没招待。”什么中邪了,这样的美人,怎么能说是中邪了?她分明就是天上的神妃仙子。司徒流星腹诽了一句,这才把方才接待叶翔三人的事告知了掌柜,道:“柳惊涛是独行侠,突然得知他有一个师弟,还有一个师妹,让我很是惊讶,这才走了一会神。”掌柜道:“柳惊涛?他不是惹上了金刀佛秦正阳,一年多没有消息了么,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,原来躲了起来,来了苏州。”这么说,此人是想投靠老伯了?毕竟金刀佛与十二飞鹏帮交好,曾悬赏千金要砍他的人头,而孙府与十二飞鹏帮又是出了名的死对头,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。“我认为有这个可能,天下除了老伯的孙府,还有谁敢护十二飞鹏帮要杀的人?”司徒流星道:“他若是孤身一人,死也就死了,如今与师弟、师妹久别重逢,就是块石头也要贪恋人世,不肯坦然赴死了。”掌柜也这么认为,他思忖了一番,还不忘给自己冲业绩,又道:“柳惊涛的师弟和师妹,身上功夫如何,可否为老伯所用?”司徒流星道:“他的师弟叫柳波涛,为人孤傲自负,不过走起路来悄无声息,内力不比两心邪剑差,二人师出同门,剑法应当相差无几,他们的师妹……生得很是貌美。”掌柜:“???”“不,是非常貌美。”司徒流星又重复了一遍,道:“乌云叠鬓,娇柔柳腰,恍惚间若神妃仙子,可以说是举世罕见的美人。”掌柜迟疑了一下,道:“老伯的身体已不大适合近女色,倒是孙剑少爷,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,他们莫非是要献美来谋利?”
第40章 玉腰奴(十四)
月色朦胧,烛影摇曳。不着寸缕的美人一身肌理细腻,骨肉匀停,纤腰不盈一握,脊背上舒展开一对花瓣儿似的蝶翼,道:“你要拒绝我吗,小孟?”她的眸子那么干净,干净的似乎不是在对男人求欢,而是在记录一朵鲜花的绽放。“……”孟星魂心跳如鼓,双手猛的抓住身下的被褥,双目亮若寒星,几乎无法移开视线。他的喉结不住的上下滚动,口中干渴的厉害,每一次吞咽,都像是吃下了一口粗糙的沙子,看一眼她的身体,都觉得是亵渎。蝶妖好奇的道:“你的心跳的好快。”她的语声十分动听,如环佩相击,昆山玉碎,却不带一丝人间的烟火气,也没有一点儿男人梦寐以求的缱绻情意,单纯至极。孟星魂死死的盯着她,眸光一沉,呼吸也粗重了起来,道:“你……你知不知道,这种事情对于一个男人来说,意味着什么?”他的胸膛起伏的急促有力,身体从没放松过,就好像自己是一尊雕像、一块石头似的,可雕像和石头不会有这么滚烫的热度。蝶妖小小的“唔”了一声,浓绿色的眸中一片信任之色,道:“不知道,你教我呀。”她伸手去扯孟星魂腰间的系带,可惜力气太小,扯了两三下也没扯开,反而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,鸦羽似的发丝倾泻了一床。这句话一下让孟星魂情难自已,心中煎熬,体内也生出了一股难言的燥热,他伸手握住美人的细腰,狼似的眸子锁定她,一字一顿的道:“你会后悔,但我不会停下了。”孟星魂是一个男人,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,而天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面对这种请求无动于衷,况且对方还是一个天真清丽的绝色美人,是他求而不得的心上人。“什么后悔,为什么会后悔?”蝶妖呜咽了一声,感受到一股陌生的热度从腰上传来,身体也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禁锢住,道:“你们人类真奇怪,我不明白。”她想了一下,又道:“不管啦,反正你已经答应与我交尾了,我不去找叶翔了。”孟星魂:“……”他一个翻身,将美人压在身下,心中生出一股嫉妒与庆幸来这嫉妒的情绪,让他忍不住想要用力,把这只美丽的蝴蝶锁在怀里,而这庆幸,又让他的动作无比温柔。下一刻,粗重的吻落下来,落在美人莹白如玉的颈项上,留下如红梅一样的痕迹。蝶妖泪光盈盈,又呜咽了起来。“轻一点,轻一点!”她小声道:“你太重了,我快要喘不上气了,蝴蝶和人类不一样,我们的生命可是很脆弱、很短暂的!”孟星魂气息不稳,目光灼灼,道:“这是个惩罚,你必须知道,在一个男人的床上提起另一个男人,就是会有这样的后果。”而且他也不重,只是精壮而已,也没有压在脆弱的美人身上,她是被吻的喘不上气来,所以漂亮的脸上没有痛苦,只有欢愉。蝶妖立刻求饶,道:“呜,我错了嘛。”她霞飞双颊,绿宝石似的眸子里一片潋滟的水光,没有一点人类女子的羞涩,对身体的变化大胆又坦荡,什么话都说得出口。孟星魂听的耳尖滚烫,脖颈上迸出一根难耐的青筋,忽的直起身来,脱下了衣裳。他的身体是十分精壮,十分漂亮的,肌肉并不突出,而是一种流线型的利落,此刻隐忍的绷紧,就像是一只十分危险的黑豹。“你的心跳的更快了。”蝶妖好奇的伸出手,摸了下他苍白的胸膛,道:“小孟,你真好看,和我尝过最甜美的花一样好看。”由于常年不见阳光,他的身体看起来比许多少女还要白皙,却并不瘦弱,胸肌腹肌一样不少,线条干净又利落,充满爆发力。“……”孟星魂抚了下她的脸庞,将一缕发丝拂到耳后,心中痛苦又快活,道:“如果你现在要杀了我,我是决不会反抗的。”他的内心挣扎不止,可一想到这个美人会去找叶翔,会和现在一样,说出让人甜蜜又痛苦的话,任由另一个男人爱抚、亲吻。这一刻,他宁愿做一个趁人之危的下流东西,也决不想退后半步,留下一生遗憾。“什么意思,我为什么要杀你?”蝶妖迷茫的眨了下眼,目光清澈,道:“我又不是螳螂,才不会在交尾之后吃掉配偶……呜呜呜,快起来,这个姿势压到我的翅膀了!”孟星魂哑声道:“我倒宁愿你吃了我。”或许对于一个杀手而言,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他的性命在这一刻,他以为自己十分痛苦、内心挣扎,其实却快活的要命了。为了与她的一夕之欢,哪怕丢掉性命也心甘情愿,更何况是作为“配偶”来被吃掉。他们换了一个姿势,美人的蝶翼彻底的舒展开了,金绿色的、轻薄的蝶翼近乎半透明,开合之间,就落下细碎的淡金色光点。
第41章 玉腰奴(十五)
一墙之隔,叶翔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内力深厚,耳聪目明,他的脸色苍白,身体在颤抖,垂下的眼睫遮不住黑眸中的痛苦之色。为什么是小孟?他不明白,也不愿去想了,男人嫉妒起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,比女人更可怕,尤其是一个在快活林之中对脏污见惯了的男人。“也罢……”叶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靠窗而坐,在夜风中喝下一杯冷茶,浓而黑的眉峰压的极低,不肯让自己看起来和失败者一样狼狈。冷茶穿喉而过,劣质的茶水让每一次吞咽都十分滞涩,苦味浓长,从舌尖一点点到心头,就如溺水的人正在绝望的沉入水下。他不是一个君子,可也做不出听人壁角的事来,于是自封经脉,一夜未眠,等到第二日天色快要亮了,才让小二送热水上来。于是,司徒流星一敲门,就看见一个耳尖绯红的冷峻男人,正摆弄一把鲜花,怀里的美人娇气的道:“不要这个,要吃甜丝丝的花糕,还要豌豆!呜呜,就要吃豌豆。”这么个美人在撒娇,就是块石头也要化成春水了,男人的脸庞涨红了,道:“好。”他接过热水,看了一眼司徒流星,目光雪亮如剑锋,眼神狼一样的冰冷,让人毫不怀疑下一秒,这只年轻的豺狼就要动手了。司徒流星:“……”他悔不该接这个任务一个探子,到客栈来当小二,为老伯寻觅英才,监察江湖中人有无异样之处,这本是他做惯了的事。可一见到这美人的绿眼睛,他的脑子就不听使唤,对她的男人嫉妒的要命,所幸对方也和动情时迟钝的猛兽一样,并未察觉。不多时,三人一齐下楼,叶翔点了几样可口的小菜,从怀中取出一包花糕,在桌子上推给十七,道:“先垫一垫,菜快上了。”他很细心,至少比起独来独往的孟星魂来说,多了不少照顾人的经验美人多吃一口花糕,他心中就暗暗记下,提前买好。“还要豌豆,小孟你记得去买。”十七掀开一点面纱,小口的吃起来,她的肚子饿的咕咕叫,交尾实在是一项太耗体力的活动。孟星魂暗中松了一口气,道:“好。”他生怕她来一句“叶翔,你也真好”,毕竟对于蝶妖来说,交尾、繁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,并不会与人类女子一样羞涩。“噤声。”叶翔环视一周,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里,才叮嘱道:“玉奴,在别人面前不要这么叫,我昨日是如何告诉你的了?”他们现在的身份可不是杀手,而是北地的“两心邪剑”柳惊涛兄弟二人,和有一半胡姬血脉的小师妹,一不当心就会暴露身份。十七想了一下,开口道:“师哥。”她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称呼,又拉一拉孟星魂的手,小声道:“小师哥,晚上交尾的时候,我也这么叫你,好不好?”孟星魂:“……”他用尽了力气,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,只是脸皮还有一点发烫,心中又是期待、又是激动,根本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。过了一会儿,司徒流星来上菜,打开的托盘里可不止是小菜龙井虾仁、醉醩鹅掌、干蒸火方、鹿筋冬笋炖鸡,桂花酥酪和鸡丝燕窝粥等,一共二十几道可口的膳食。十七:“……”十七都惊呆了,每一道,每一道菜都是荤腥,连小米粥里都放了鸡丝,对于一只不吃肉的小蝴蝶来说,这早膳是否过于残忍?“劳烦换几道素膳上来。”叶翔叫住了司徒流星,心中如明镜一般,面上还是做出疑惑的神色,道:“小兄弟,这并不是我们点的饭食,可是上错了菜?请快撤下去吧。”司徒流星一拱手,道:“柳大侠,这是我们老板的一点心意,二位少年英才,令人佩服,他有意把二位引荐给老伯,以二位的身手,想要出人头地,并非是什么难事。”二人对视了一眼,孟星魂露出几分讥诮之色,道:“我兄弟二人想出人头地,又何必投靠他人,阁下未免也太想当然了罢!”司徒流星:“……”他一下明白过来,这兄弟二人一直被十二飞鹏帮追杀,估计是想借老伯过寿,躲一段清净时日,却被掌柜误以为来投靠老伯。他沉吟了一下,道:“听闻近日,金刀佛与十二飞鹏帮的联系十分紧密,万鹏王不会直接撕破脸面,在老伯过寿之时动手。”叶翔神色不变,道:“所以呢?”他越是平静、淡然,司徒流星就越怕他暴起杀人,道:“可金刀佛与万鹏王的交情不浅,再过一段时日,恐怕就说不准了。”这话一出,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。
第42章 玉腰奴(十六)
老伯会客的地方不是大厅,而是一片木芙蓉花园,浅粉的花苞、柔嫩的花瓣儿如豆蔻年华的少女一样,不施粉黛,淡雅怡人。
“二位稍候,在下前去通禀主家一声。”
司徒流星让叶翔与孟星魂稍等,上前对老伯说了几句话,他的神色很恭敬,任谁也看得出,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和忠诚。
老伯摆了摆手,叫他下去了。
他并不是一个很高大的人,气势也不盛气凌人,甚至是和蔼可亲的,就像一个最普通的花农一样,给一株盛放的木芙蓉浇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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