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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陶娘子的来路,周婶已经叫衙役打听过,此女并非穗县本地人,五年前嫁到本城大户陈家,到如今也不过双十年华,模样尚且嫩得出水,便成了新寡,倒也着实有些可怜。
周婶看陶枝是既可怜又疑虑重重。
陶枝支撑起瘦弱的身躯,满眼哀色:“我也是逼不得已,还望婶子体谅。”
小娘子昏睡之时,大人确实来过了,可只看了女子一会便走了,一个字也没留下,她也不知大人是何想法。
周婶动了动唇,尚未开口,只听到丫鬟在外头敲门高喊道:“婶子,陈家来人了,在前头衙堂里候着,要状告携子私逃的二夫人。”
闻言,好不容易恢复些许血气的陶枝俏脸又是一白,颤着唇,半晌无语。
“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,我们也不能偏听偏信,你既然要见大人,若有冤屈,那就在堂上诉个明白。”
最终,陶枝悄声看了一眼尚在熟睡的稚儿,便被周婶带到了前院的衙堂。
跪在堂前干嚎的吴氏乍见到从偏门过来的妯娌,先是惊了下,随即以袖掩面,又是一阵痛嚎。
“青天大老爷可得为我们陈家做主啊。”
此刻的青天大老爷眼眸一转,落在缓缓跪地,眉眼低垂的小妇身上,打量须臾便移开目光,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绪,内心却是颇为玩味。
这种乌七八糟的内宅官司,搁往常,他决计不愿管。
可这妇人又有点能耐,居然单枪匹马地找了过来,还想将小娃娃赖到他头上,要说背后没人指使,他是不信的。
毕竟,他和这女子遇见,不过数月前,即便共处一室,难免有所触碰,可离房中事还是差远了,难不成她得了什么仙药,只要吃了就能独自孕育出子嗣来。
想想,都觉荒诞可笑。
堂上高坐的官老爷,说老可不老,反倒年轻得很,样貌生得极为出众,面白唇红,高鼻薄唇,从上额到下颚每一处都似鬼斧神工的精雕之作,一身黛青色绣鹭鸶圆领袍衫,衬得人愈发仙姿俊逸,乌黑幽邃的眼眸更是犀利异常,不经意地一个睨视,清清淡淡如飘渺的山风,但也给人十足的压迫感,惶惶然不敢与之对视。
吴氏哪里见过这般俊美仿若天人的官老爷,一时间又心慌又敬畏,勉强稳住心神,一只手伸进袖子里狠掐自己胳膊,假惺惺落下几滴泪:“大人不知,这妇人到我家来就是个丧门星,先是克死了公婆,后又把自己男人也克没了,这样的女子放在谁家都是被夫家休弃的命,又岂能容她占着我家小叔的财产不放,这也太没道理了。”
“是的呢,这样不吉利的妇人,即便被发卖了,也是她活该。”陈家的人沆瀣一气,以吴氏为首,非要把这个理占住了,让小寡妇再难翻身。
立在官老爷侧首的刘师爷看着这些人一唱一和,好像很有道理,然而以他的立场又不能偏听偏信,且陈家人口口声声罪大恶极的丧门星,跟他想象中的样子相去甚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