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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天晚上她们投宿在一个小旅馆里,那是个可以睡三个人的房间,结果却挤了五个人。
Ming和G,还有另一个姑娘睡在一张四尺半的小双人床上,三个人盖一条毯子。Ming不是个睡的很沉的人,第二天早晨,她第一个醒,睁开眼睛,G就靠在她的肩头,嘴唇随着呼吸的节奏掀动,左手小指上涂着一点珊瑚色的指甲油。
细薄的眼帘,蜷着身体的样子和剪的短短的指甲,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孩子。Ming低头在她脸上亲一下,又亲了亲她的嘴唇,她还是没有醒。那只是个单纯的孩子般的吻,她嘴唇的触感在Ming记忆的表层留下浅浅的痕迹,随着时间的流逝,逐渐变深,下沉,直到抵达心之深处。多年以后,Ming已无法确切地描述那种感觉,却很明白的知道,它就在那里。
那个吻之后,Ming记得自己从床上起来,推开窗,爬到外面的露台上。那时是早晨六点多,有些冷,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,远处赌场的招牌和熄灭的霓虹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落寞。从那个早晨开始,她对自己看得更清楚了,或许她只是在自欺,她并不想要时光停留,一切原封不动,她想要更近更多。
(part3)
无数次,她想问G:你喜欢我吗?
比如她们在宿舍里打枕头仗的那次,漫天飞舞的雪花慢慢落下,变回一床一地的白羽绒,细细软软的,光是看着就叫人鼻子发痒,一切突然由疯狂归为沉寂;或者是那个傍晚,她们坐在港口的防波堤上吃一支冰激淋,夕阳西下,潮湿的风让她们的头发纠缠在一起;有时候,Ming绞尽脑汁,想要说一些特别的话给G听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能喋喋不休的唠叨一些琐碎的事情,说家里养的猫怎么怎么可爱,她怎么怎么喜欢它,她爸爸怎么怎么好。这些话题,G从来就不会附和,就好像她既没有家也没有过去,任由Ming在话音落下之后的沉默里觉得自己蠢的要命。
每当那些时刻,Ming总会看着G,在心里默念:你喜欢我吗?
最后又总是自问自答:你不喜欢。我知道的。
随着时间推移,Ming开始变得有些怨艾,她发觉绝大多数情况下她都乐于把自己当成一个男孩儿,粗鲁、随便、敢做敢当,只有面对G的时候,她才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,一个真正的女孩子——会突然变得脆弱,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甚至为了一点点小事情落泪。她知道她们已经很近了,但可能永远都到不了她希冀的那一步。她搞不懂G究竟是怎么回事,她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,在一张床上睡过,见过彼此的裸体,一起笑过一起哭过,互相叫对方“名模”,但G却从未说起过自己的过去,也不让Ming去她住的地方,仿佛在自己周围划了一条线,并不断地把越线的人推出去。
就这样一直到了那年的秋末,G得到一个工作,雇主是一间售卖沙龙香水的公司。路演当天,她代表东方,身着白色烟罗纱的裙子,看起来似乎被一束神秘的星光笼罩,身后的条案上数不清的香水瓶排成微妙的弧形,浅金色的液体与灯光辉映,宛若一架声势浩大的管风琴,奏着与东方香调匹配的梵音。
路演之后的派对上,许多美丽的男女,身份不明,口音各异,一些默默无名的小模特被拉去酒吧和舞池里充场面,Ming也在其中。午夜之后,G是所有人感官的焦点,她把几种香水点在鼻尖上,让别人去闻,说那是中世纪时普罗旺斯调香师品香的方式,谁能猜对是什么香,她便和那个人亲吻。所有人都想吻她,却没人猜对。她走过Ming身边,微凉的鼻尖贴着Ming的脸颊,唇齿之间吐出氤氲温暖的气息。那种感觉,难以名状,却让她至今记忆犹新。
一个男人突然切进来,伸手扶住G的双肩,贴在她脸颊边上轻声耳语:“乳香和迦南香。”
Ming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正确答案,只记得G蓦的转身,看到身后站的人是Eli York,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没有食言,吻了他的嘴,开始很潦草,他却没有放手,最后变成了一个舌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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