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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直直起身,却是满脸忧思,拱手道:“昨日宫中贵妃忽然差人向臣传话,告知了臣一桩惊天秘闻,商王欲于明夜子时,趁两衙禁军轮换时发起突袭,杀入东宫。臣听后,惊得一夜未睡,虽说贵妃是臣胞妹,商王是臣外甥,但臣更是大历忠臣,不敢与之同流合污。我与殿下,或说与辛相,政见上多有不合,这也只是个人思辨难调,无伤大雅。但这等谋逆之事,臣实不敢参与,得知消息后立时便想来回禀殿下,也请殿下防备,万不可掉以轻心。”
这番话说完,他如释重负,反正已经到了这样地步,就算事后太子罢免了他的官职,也比全家入罪要强。
若说实话,他当然盼着凌冽能登顶,到时候振一振裴家的门庭,也与那些百年望族论一论长短。但如今看来,凌冽实在过于鲁莽,羽翼未丰便想飞,到最后无非摔个粉身碎骨,自己却不敢陪他冒这个险。
现在投诚,但愿还来得及。
他小心翼翼查看太子神情,见他眉目间竟没有半丝忧虑,仿佛一切早有预料似的,心下愈发庆幸自己做得对了。
凌溯呢,听了他的话,慢慢颔首,“左相护持正统,有大义灭亲的决心,令孤很是敬佩。不瞒左相,三郎不服孤这阿兄,孤由来知道,但没想到他竟对孤有如此深的成见。至亲手足,一定要闹得你死我活才甘心吗?孤实在不明白,儿时的情义去了哪里,战场上同生共死的情义又去了哪里。”
若要论这个,裴直也心虚得很,总不能说权势诱人,换了谁都会心动吧!只得掖着手,唯唯诺诺道是,再三祈求殿下宽宥,顺便表明立场。
凌溯说:“左相的心意孤已知悉了,放心,孤不搞连坐那一套,左相大可放心。但此次变故事关重大,孤这里自有应对,不希望打草惊蛇,左相明白孤的意思吧?”
裴直连连道是,他自然对太子的计划心领神会。凌冽糊涂,正好犯在他手里,他不想这样的大好时机因走漏风声而断送,就让凌冽以为他不知情,到时候请君入瓮,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。
凌溯温煦地笑了笑,“左相回去吧,别看我这东宫铁桶一样,其实也有他们安插的眼线,要是被一状告到贵妃那里,左相就里外不是人了。”
裴直心下颤了颤,暗道他其实什么都知道,这样不动声色按捺到今日,确实深谙储君的韬光养晦之道。
拱手长揖,他叹息着退出了崇政殿,接下来三郎会如何,不得而知,裴家会何去何从,也不得而知,一切都听天由命吧!
这厢凌溯独自在殿内坐了好久,虽然早就知道凌冽有夺嫡的野心,但没想到,自己一步一步引领,他果然就急不可待了。
但凡还顾念一点兄弟之谊,就不应该这样。大历建朝不过半年罢了,半年是鬼是人就现了原形,实在可惜。
所以阿娘有先见之明,那日打过贵妃后同他说,自己这几板子是个引子,凌冽母子沉不住气,要想报仇,必定近在眼前。结果说中了,前后不到半个月,鱼就上钩了。凌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,既然骨肉相残避无可避,那就坦然面对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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